风尘NaCl

风雨

  他走在跑道上，无神的双眼俯视地面，随意地踢开几粒石子。拿出手机上下翻动，没有消息于是便放回兜里。这四月像是在开廉价的玩笑，几日的曝晒使新叶泛黄，暖风一扫就纷纷落下。折断细长的枯枝，丢弃在发烫的路面。移步老树下，绿荫给他带来丝缕凉意。一只橘猫慵懒地趴在平整的树桩上，几枝竹子翠色正浓。  

  汗水顺着后颈流下，闷热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，阴云几乎就要落下人间，苍穹与大地，只留一线灰白。狂风呼啸，吹得人猝不及防，暖意中隐约透出点潮湿的气味。走上青石板铺成的阶梯，长久的年岁已磨平它的坑洼，苔藓生长其上，旁侧石屏中刻下的序言模糊不清。伸出手，指尖碰触到粗糙的温暖。成堆黄叶刮擦地面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，高温在树梢断面处催发出生命的气息，两丛野花受到阴凉的庇护，无忧无虑地释放醉人芬芳。黑云愈沉愈低，河岸山丘上的塔顶孤立无援，眼看着似要被压垮。河面涌起层叠细浪，渔人们收好工具，提着或多或少的战利品回到家中。衣衫逐渐被汗液浸透，此时的他只想冲淡身体所感到的炎热连同心烧似的烦闷。 

  轰——惊雷炸响。 

  雨零散洒在地上，转眼便已成倾盆之势。路面染上深色，荒草倒伏，树木摇晃不止。一大滴雨水汇集叶梢，向下摔落，打在他的头顶。风声、雨声和着雷声流入耳中，城市的暑热化作阵阵凉意。发丝粘在脸上，雨水掺着汗水淌下，他闭上双眼，默无声息地体会这久违的惬意。由热量激发的香气已被冲淡了，然而并没有完全消失，它们藏匿在水汽之中，深吸一口，仍能沁入心脾。雨打在草木上、落入池塘中、飘进阳台里，置身于此，仔细聆听这雨声。  

  天色已晚，平时穿梭在街头巷尾的野猫们已沉沉睡去。他背靠一株枯木，雨水流进嘴里，有点尘土的味道。  周身炎热早已散去，烦闷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，衣物湿透，起身向家走去，嘴角带着浅浅笑意。